人物紀傳電影,影片講述了新西蘭傳奇摩托車手伯特·孟若駕駛著自己修理和改裝的印第安牌偵察兵摩托冒險來到猶他州完成畢生愿望,屢屢創造奇跡的故事。影片上映以后,很多人因此對片中的側式三輪摩托,也就是我們所說的“侉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并將之作為畢生信仰,梁戟就是其中之一。
2009年的一天,梁戟跟朋友正在江北區九街吃飯,路邊是他心愛的坐騎。這引起了重慶“三腳貓”復古機車俱樂部的楊浩以及劉勇的注意。因為車上并沒有聯系電話,劉勇和楊浩在路邊蹲守了兩個小時,卻還是沒有等到梁戟回來,只好無奈離開。
那時候,重慶玩侉子的人特別少,所以每次在街上遇到一個侉子的愛好者,楊浩和劉勇就像遇到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一樣。巧合的是,梁戟和“三腳貓”俱樂部的成員都參加了第二天的一個復古機車活動,楊浩立馬就認出了梁戟的那輛侉子。“當時我們的心情就像是紅軍部隊終于在井岡山會師了一樣,心里特別激動。”提到當年的那次相遇,故事的每一個參與者都心潮難平。那天以后,梁戟就正式加入了重慶“三腳貓”復古機車俱樂部。
從2017年成立到現在,“三腳貓”從一個松散的侉子機車俱樂部發展成為了一個擁有將近70多名成員、30多輛侉子機車的愛好者聯盟。俱樂部每一個成員的加入,都有一段不可不說的故事,而把他們聯系在一起的紐帶,正是對侉子機車的熱愛。
或許這段自白更有助于大家理解“三腳貓”俱樂部成立的初衷:“我們認為,要作為一名的優秀俱樂部成員,只靠戴上一張頭巾就認為是摩托車文化的象征,那就太過膚淺了,對個性的展示以及不羈生活的熱愛只是其中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對摩托精神的理解,對摩托車技術的嚴謹對待,以及對團隊協作的認同。”
誕生于紛飛戰火
隨著汽車的飛速發展,高速路網的規劃和鋪設,侉子在實用屬性上日趨弱化,不再以人們生活中的主要交通工具而存在。可當我們回溯歷史,侉子在人類的交通工具史中,也曾留下過濃墨重彩的一筆。
1893年,一名叫M Bertoux的法國軍隊雇員為了能加大自行車裝載量,想到了改裝側置邊車結構的方法。但直到1903年,才有人開始將這個結構應用于摩托車上。
侉子真正開始大放異彩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當時的德國裝備了大量的摩托單車和挎斗摩托車,使得部隊的行軍速度大為提高,為閃電戰的成功奠定了基礎。1937年11月,德國陸軍最高統帥部要求寶馬和聰達普二廠為軍隊研制專用挎斗摩托,兩個公司分別推出了自己的產品BMWR75和ZundappKS750。
然而,并非只有德國人看到了挎斗摩托在大規模戰爭中的潛力,前蘇聯也敏銳地發現了挎斗摩托在戰爭中的前景。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大戰,前蘇聯國防部門秘密舉行了一場會議,專門討論參照哪種型號的摩托車,才能制造出適合野外作戰的軍用摩托車裝備到前蘇聯紅軍。最后,德國寶馬公司的R71得到了一致的青睞。
在隨后的秘密活動中,前蘇聯在瑞典通過中間人私下購買了5輛寶馬R71摩托車。莫斯科的工程師迅速對這五輛車的技術進行了**,并于1941年初將第一臺試驗樣車M-72裝配成功。斯大林看過之后,立即批準生產這種摩托車,這就是后來的烏拉爾摩托車。
在后來的衛國戰爭時期,烏拉爾摩托戰功赫赫,斯大林格勒、庫爾斯克、柏林都有它活躍的身影。解放戰爭以后,新中國百廢待興,國際環境較為惡劣。1951年,第一批井岡山摩托下線,這款車的原型是德國的聰達普K500。而我們所熟知的長江750的原型750M1型摩托車,直到1956年才正式量產。從血統上來看,井岡山摩托和長江750可以算是遠房親戚了。
現在國內所說的大部分侉子正是長江750,水滴狀飽滿的油箱、優美的車身線條、高昂的車頭正是長江750給人的第一印象。然而因為技術的幾經輾轉,長江750在技術上有著先天的不足,可以說是一個早產兒,大多數侉友都面臨著邊騎邊修的情況。可也正是因此,在修修補補的磨合之中,人與車達成了一種無言的默契,侉圈里甚至流傳著這樣一句話:“也就是家里的床不夠寬,要夠寬的話我把車騎到床上去摟著睡!”
不騎行無兄弟
如今,除了侉圈的愛好者,鮮有個人再把侉子當做交通工具使用。反倒是在公安、電信、郵政等系統,以及大型廠礦企業和電影公司里,侉子依然忠誠地完成著自己的使命。或許正是因為長期“服役”于集體之中,在侉子文化里烙印著深刻的集體、兄弟、友情的印記,而這也是三腳貓俱樂部的成員最珍惜的東西。
“不騎行,無兄弟!”梁戟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十分嚴肅,這句話也得到了俱樂部里所有成員的一致認同。平日里,大家都有各自的家庭、工作和生活,一旦騎上車,生活里所有的窘迫和疲憊都在馬達的轟鳴之中煙消云散。他們之間有時候也會有吵鬧,但遇到大事的時候彼此都是可以交托后背的好兄弟。
“之前俱樂部里的南瓜結婚了,我們都騎著侉子去給他的婚車開道。那天天公不作美,暴雨驟然的就下了起來,但我們還是騎著車等在他的樓下。拍婚紗的地方是重鋼的一個老廠,因為久無人煙,大門堆了塊大石頭,人、車都進不去。我們又找來了吉普車把石頭拖走。雖然那天大家都有點狼狽,但照片里留下了我們最美好的回憶。”難忘的事還不止于此,每一個相互扶持的時刻,都讓這個集體的感情更加深厚。就像梁戟說的那樣,“我們這一代人都是獨生子女,長大以后社會節奏比我們成長的年代也快了太多,感情愈發淡薄。也許我們喜歡騎車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源于大家對集體的懷念吧。”
特·寫
楊浩:追風的隊長
作為“三腳貓”俱樂部的隊長,楊浩總是沖在最前面的那一個,享受著每一次追逐風雨的快感。兄弟們的機車出現了故障,他也總是最熱心的那一個。楊浩的話不多,但卻總是能用最真誠的心去感染別人。俱樂部的人都叫他“隊長”,這是對他最大的褒揚。
89年的時候,楊浩應征入伍,成為了一名光榮的武裝警察。三年的武警生涯,讓他從一個青澀的年輕人成長為一個壯碩勇敢的漢子。那個時候,還有不少侉子在武警部隊的基層列裝,作為通訊車使用,一般一個中隊只有一輛。訓練之余,每次看到侉子楊浩都眼饞得厲害。退伍以后,楊浩回到了重慶,他曾經以為,自己的激情將會慢慢地被生活磨滅。但是,后來發生的事把他的生活推向了另一個方向。
回到重慶以后,楊浩在一個極為偶然的機會得知,一個美術老師有兩輛長江750。出于對侉子的熱愛,楊浩軟磨硬泡地讓那個美術老師讓出了一輛給他。2009年,楊浩給自己的長江750注冊了重慶第一塊個人使用的侉子牌照。
楊浩喜歡跑長途,每次車隊活動,他總是沖在第一個,隊員們都說隊長在追風,我們追隊長就好了。慢慢的,楊浩身邊聚集了更多喜歡侉子的人,他們又把這種愛傳遞給更多的人。在全國的侉子愛好者里,提到重慶侉圈,就不能不提楊浩,他的名字在全國的侉圈里,都是一塊響當當的招牌。
楊浩響亮的名聲源于這些年不斷騎行的腳步,玩侉子以來,他曾經騎著侉子兩次入藏、三次去三亞、還和愛車一起到過云南、貴州,在無數的地方留下了足跡。有一年,他騎著侉子去川西,路經平武的時候車陷進了淤泥里,不一會兒路邊山崖上的泥石流就奔涌而下,把車整個埋在了里面。楊浩幸運地逃過一劫,附近村子里的村民也過來幫忙,終于把車挖了出來。
這么多年來,楊浩覺得最虧欠的是妻子。結婚的時候,他對妻子說我也許不能帶給你特別好的生活,沒有豐厚的物質基礎,但我一定帶著你走遍所有我們想去的地方。這是他對妻子的承諾,也是他這些年都沒有停下來的另一個理由。2009年,他們的女兒出生了,成為了俱樂部里最小的成員。女兒是坐在侉子的挎斗里長大的,楊浩相信女兒長大了一定會成為一個英武的女騎士。
劉勇:考古學者的機車情懷
劉勇是“三腳貓”創始最初的鐵三角之一,因為做事穩重,被隊里的成員安上了“政委”的稱號。在車隊行進時,劉勇總是在最后面為大家保駕護航,不讓一個人掉隊。就像他的外號那樣,劉勇是隊里的成員最信賴的人之一。
倘若在街上遇到劉勇,你很難想象這個帶著一副眼鏡還有點靦腆的男人是一個侉式機車愛好者。劉勇認為自己的生活就像名字一樣,特別平凡。在人群中一眼望去,首先被注意到的一定不會是自己。
劉勇在市里的文化遺產研究院工作,俱樂部的朋友都笑稱他是挖墳的,劉勇也不辯解,只是一笑置之。實際上,劉勇從事的工作主要是對文化遺產的保護和研究,包括實體的文物以及傳承的文化。劉勇認為,他們從廢舊的廠區或鄉下找到無人問津的老舊侉式機車,維修、保養,然后使之煥然一新,正是對文化的一種傳承和保護。當所有人都慢慢遺忘的時候,一定要有人堅持,而他們就是正在堅持的那群人。
在劉勇五六歲的時候,他的二叔是一名騎侉子的基層公安警察,二叔騎著侉子的英武形象至今還烙印在他記憶最深處。九十年代,社會經濟狀況逐漸好轉,剛參加工作的劉勇托朋友買到了一輛部隊退役的長江750,終于有了人生第一臺侉子。后來因為共同的愛好,劉勇認識了楊浩,成為了三腳貓的創始鐵三角之一。
因為性格穩重,大家都平時叫劉勇“政委”,也都樂于找他幫忙。俱樂部里不少人的侉子都是通過他買到的。劉勇說侉子不同于現在生產的新車,買車講緣分,原裝的車或者原始車那都是可遇不可求。每次俱樂部一起刷街的時候,劉勇都在車隊的最后面押后,以防有隊員的車壞掉或者掉隊。因為他的存在,大家騎車也都更加放心了。
有一年,劉勇和隊友張力一起騎車去川西,一天騎了七百多公里,車子出現了高原反應,只能掛在一檔上。當時已經天黑,天上下著雪車燈又壞了,只能打著手電筒抹黑前進。突然,前面出現了一片黑影,劉勇當機立斷把車停下,后來發現那是一群牦牛。最后,劉勇終于還是帶著張力一起安全地回到了重慶,而路上經歷的一切都成了他們最寶貴的回憶。
梁戟:發動機的轟鳴里有我的心跳
朋友們都叫他“之之猩”。因為學習美術出身的原因,之之猩感情充沛,總是最樂于表達的那一個。“三腳貓”的logo、文化衫等周邊產品都是出自他的手。不管是畫畫、還是騎車,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情感的釋放與表達。
梁戟早年曾經在法國學習美術,當時城里有兩支哈雷摩托車隊,有天他走在街頭,正好看見其中一支車隊呼嘯而過停在了前面的不遠處,梁戟的目光立馬就被這種張揚的機車所吸引,其中一輛三角型機身帶側斗的機車尤其惹他注意。車隊的領隊問他想不想上去坐坐,梁戟毫不猶豫地就走了過去。正是這一次與機車的邂逅,讓他從此對這種鋼鐵座駕念念不忘。回國以后經過多方打聽,他終于入手了一輛長江750,正式成為了一名機車騎士。
要說最早在心里埋下對侉子的熱愛的時間,梁戟認為應該追溯到他的孩提時代。梁戟是大院里長大的孩子,每天和小伙伴們呼嘯而過,是他最快樂的時光之一。當時大院兒里就有一臺伏爾加的侉子,這是梁戟爺爺的配車,孩子們一看到就兩眼放光,都想騎到那個寶座上。可當梁戟跑去向爺爺撒嬌的時候,爺爺卻說這是政府配給他的公務用車,你一個小孩子坐上去干嘛。從此梁戟心里對侉子是又愛又恨,“發誓”一定要買一輛坐個舒服。
現在,梁戟已經擁有了不止一輛侉子,喜愛這種摩托車也不再僅僅因為它剽悍的外觀和霸氣的造型,他關注的還有更多內涵的東西。從最早設計的定型到現在,侉子已經經過了一個世紀的風雨滄桑,每一次駕駛它在路上飛馳,梁戟都仿佛能感覺到這輛老爺車活了過來。梁戟說,現在自己已經習慣了用騎車來發泄自己的情緒,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在騎上車的一瞬間都被拋在了腦后。“之前看到這樣一段話,我一直深以為然。在侉子發動的一瞬間,在發動機的轟鳴中,我的靈魂也隨著油路流入發動機里,在里面錘煉燃燒,然后迸發出巨大的力量推動著我前進。發動機的轟鳴聲就是我的心跳。”
張力:就想騎著侉子去遠方看看
張力是一個行動派。因為熱愛西藏的文化,就一定要去看看。喜歡侉子,不管自己會不會騎也一定要買。因為這種狂熱,大家都叫他“教主”。對于張力來說,玩侉子的原因很簡單,就想騎著侉子去遠方看看。
2012年7月,一個名叫楊帆的21歲大男孩兒騎著一輛國產長江750侉式摩托開始了一場漫長的旅程,他將要在旅途中尋找跟他一樣出生于1990年10月5日的人,記錄世界各地的“另一個他”的生活。楊帆用鏡頭記錄下了一路上的所見所聞,最后整理成了一部電影紀錄片——《世界上的另一個我》。這部電影的主人公跟張力很像,張力總是這樣說:“世界很大,我就想騎著侉子去遠方看看。”
張力畢業于四川美術學院,大學的時候就十分癡迷于二戰歷史和西藏文化,一直琢磨著要去西藏看看。參加工作的頭幾年,因為工作忙碌,西藏之旅始終不能成行。一段時間后,張力終于下定決心辭職,到黃桷坪開了一家名字叫“風馬”的酒吧,只為能有更多的時間去旅行。
當時間不再能夠停滯他的腳步,張力又開始想究竟用一種什么樣的方式去西藏才能充滿儀式感,忽然就想到了騎侉子去西藏。
經過一番輾轉,張力找到廣州的一家林業機械廠,終于買到了自己想要的坐騎。接到車以后,張力才發現自己對摩托車一竅不通,甚至車都不會騎。好在這個時候朋友向他推薦資深的侉子玩家楊浩,楊浩立馬就成了張力的救命稻草。張力記得當時他們約的見面的地方在洪崖洞,而見面的過程則充滿了戲劇性。那時張力正被新車弄得灰頭土臉的,整個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意興闌珊,楊浩懷里抱著剛出生的女兒就來到了他面前,兩個以前風馬牛不相及的人就這樣湊到了一起。
2009年的時候,張力開始了第一次騎車去西藏的嘗試,結果因為準備工作不充分,路上連發高燒,不得不在康定打道回府。第二年,張力再次嘗試騎行,這次車騎到雀兒山因為操作失誤拋錨停在了路上,幸虧路過的藏民幫忙把車推到了自己家里,朋友又從成都趕過來修理,行程才沒有耽誤。當張力踏上拉薩的土地那一刻,內心的激動簡直難以表達。張力說,以后還想騎著侉子去甘肅、去**,去更多已知或者未知的地方。
對話玩家
記者:在買侉子之前有什么是要必須知道的?
侉子的年紀大多很老,有些甚至是爺爺輩的。所以不能用現在生產的高性能的摩托來和侉子比。還有就是像長江750這樣的侉子,故障率是比較高的,要做好長期修車的準備。
記者:現在市面上主要有些什么類型的侉子?
國產的主要以嘉陵、鑫源以及銀剛為主,國外的話比較常見的有烏拉爾以及高端點的哈雷和印第安。
記者:玩侉子最大的收獲是什么
首先是一種精神的傳承。侉子大都是爺爺輩的老車,但是這些老車卻有一顆不安分的澎湃的心臟,時刻提醒著我們去追逐自己的目標。另外就是收獲了一群有共同愛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