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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三)

時間:2022-10-31 10:40:02 來源:網友投稿

3

季老師捋順了腦袋上日漸稀少的頭發,喘了口粗氣,這是方才與一個體形彪悍的男人吵架所憋的氣,兩人還差點動手打起來,可季老師是文質彬彬有教養的知識分子,為人師表盡三十載了,哪能跟粗鄙之人動手。稍是平息了心中的怒氣,季老師繼續挑選著躺在一個個展示柜中的手機。這是一個大型二手手機交易市場,它位于市中心的某個展覽中心的最底層,市場里烏煙瘴氣,數以萬計的二手手機集中在這里。柜臺后坐著賣主,還有拖兒帶妻的,這些賣主不會像手機專賣店里的那些溫柔體貼的小姐一樣,細聲蜜語對你說話,尤其是你白費了他們那些口舌又不打算買手機時,他們會對你惡語相向,用一些骯臟的話來問候你。

這不,季老師差點和人打起來也是這個原因。然而很快季老師就忘記了那出晦氣,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喜的是兒子即將大婚。季老師把大半輩子的精力都貢獻給了祖國的教育事業,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社會主義建設的接班人,卻在三十多歲時才幸得一子,季老師夫婦倆對兒子自是寵愛有加,就連小名都喚作“心肝”。可心肝的心臟不好,打小他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沒那么活潑好動,即使是玩,也是不一會便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坐下便唇紫臉白,虛汗不斷,季老師夫婦帶著心肝去醫院檢查,結果查出是先天性心臟病,心臟上面有個小洞,醫生建議進行手術。季老師有些不明白了,這屁大點的孩子也能患上心臟病?

手術很成功,術后的心肝也沒有什么異常反應,季老師卻樂不起來,他沒有忘記醫生的話,孩子的癥狀會有所緩解,但運動激烈的話,仍然會產生危險,必須好好保護這孩子,別讓他受太大的外力沖擊、振蕩,尤其是在心臟部位。

從此,心肝就真成了季老師夫婦倆的“小心肝”了,他們從不讓他干活,哪怕是一點力所能及的活,他們都不讓他沾手,他們從不令他失望,心肝要什么,他們都會給他買,最大程度地滿足他,他們更沒有打罵過心肝,想都沒有想過,好在心肝也是個很乖巧聽話的孩子。

更多的時候心肝只是一個人坐在那發呆,那是因為他很寂寞,雖然父母對他疼愛有加,但他更想要的是有玩伴,像其他的孩子一樣,而別的孩子發現心肝不能像他們一樣靈巧迅速地奔跑,不能像他們一樣上躥下跳,他們便都不和心肝玩了。心肝有時也會不甘心,他邁開腳向他們追去,但發現不管怎么努力,他總也追不上他們,跑著跑著,他就感到自己不行了,氣快喘不過來,仿佛四周沒有了空氣一樣,他便蹲下來,雙手按在腹部上,這樣會令他好受些,他懊惱自己太沒用了,伙伴們已經不見蹤影了。他感到很絕望,汗水并著淚水一起流了下來。

心肝就這樣在孤獨寂寞中成長著,小學、中學,到大學,每當體育課時,他只能坐在一旁看著同學們在球場上馳騁著,看同學們揮汗如雨,他們爽朗的笑聲一陣陣地傳入心肝的耳朵里,那樣的誘人。大學畢業后,心肝回家了,他沒有像有的同學一樣去外面闖蕩漂泊,這也是季老師夫婦倆的意見,他們無法放心心肝獨自在外,那樣他們每天會連覺都睡不著的,他們太害怕某個日子里會一聲不響地失去心肝。所以,心肝進入了季老師的學校,和父親一樣,做起了一位老師。

季老師還在二手手機市場轉悠著,他并不是為自己買手機,而是給一個姑娘買,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姑娘將會成為他的兒媳婦,也就是心肝的老婆。心肝早已到了成家之年,但是周圍沒有一個姑娘肯嫁給他,她們都知道心肝是有病的,甚至這病在她們的成長中一直作為話題在談著呢,她們的父母更不會同意將女兒嫁給心肝,為了心肝的終身大事,季老師夫婦倆沒少費心思。

王芳是不久前媒人物色到的,她家里很窮,父母都是下崗工人,還有一個正讀大學的弟弟,王芳至今也沒有工作,她的父母覺得應極早給她找戶人家,嫁了算了,不說幫襯著點家里,起碼可以減輕負擔。王芳的照片季老師看過,他覺得非常滿意,姑娘雖然算不上漂亮,但卻很精神,配心肝是綽綽有余的,便在某天把姑娘約到家里來吃飯了。倆孩子相見,姑娘顯得落落大方,倒是心肝緊張不安得像個女孩一樣,這也能理解,心肝從來就沒和女孩交往過。

關于心肝的情況,季老師知道瞞是瞞不下去的,便如實地告訴了王芳,沒成想王芳還是難以接受,斷了與這邊的聯系。眼瞅著到手的兒媳婦跑了,季老師兩口子著急啊,忙差媒人去王芳家說好話,把王芳給勸回來。媒人回來說:“那邊起初死活不答應,我好說歹說,才算是答應了,不過要滿足幾個條件,他們才肯把女兒嫁給心肝,首先立即買一輛女式摩托車給王芳,這樣有便于她回娘家,畢竟大老遠的來回坐車也難受;其次買一部漂亮時尚的手機給王芳,方便她于與娘家聯系;再次就是在結婚時,女方家里得收十萬元的禮金,并且家具電器一應俱全;最后,婚后季家要好好對待王芳,不能虧待、委屈她。”

季老師是一位清貧的教育工作者,他很世故,為人耿直,不懂得怎樣圓滑處世,所以,教了幾十年的書還是個普通的教書匠,從未擔任過一官半職。加上經年累月的給心肝看病,做檢查,買藥吃,家境怎么樣,那是顯而易見的。但為了心肝,為了孩子以后能有個伴,季家能延續香火,季老師還是同意了這些條件。

“喲,老爺子,看中了這部手機啦?”老板從柜臺后伸出個腦袋來。

“啊,對,麻煩你拿出來我看看。”季老師笑道。

老板把手機給了季老師,“您眼光真棒,實話告訴您吧,這機子是最新上市的,要不是屏幕上有一些刮痕,幾乎可以擺到專賣店里去當新手機賣了。”

“不錯,看上去是很新,也很漂亮,噯,你說年青女孩子會喜歡它嗎?”

“別說年青姑娘了,就是老爺爺老奶奶,見到它準喜歡,總之一句話,它是人見人愛。”

“那就好。”季老師笑了起來。

季老師騎著自行車上了路,那手機用一個盒子裝著,被他放在自行車前的籃子里,他尋思著:這手機能抵自己一個月的工資了,這是個什么樣的時代啊,讓他覺得陌生得很。這下好了,手機買好了,摩托車上個星期就買好了,放在家呢,就等著王芳那孩子過來,兩家人商量一下,選個黃道吉日把喜事給辦了,這輩子和老伴就了無憂慮了。

一輩子啊,一輩子過得真他娘的快。

季老師邊騎著車邊琢磨著,他的眼睛瞇著看前方,眉角彎曲,風兒不時地撩動著他染霜的頭發。

“誰讓你們操心這事了!”心肝從房間里跑了出來,沖著他的父母大嚷著,他對這門婚事是一直不贊成的,他討厭父母一手操辦著他與王芳的婚事。

“你又在胡鬧,不讓我們操心讓誰操心,你自己去談對象?你若真有那本事,也不至于到這地步了。”季老師有些生氣。

“我就是沒本事談一個,也用不著你們在這給我瞎操心,縱使我終生不娶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你混帳!”季老師站了起來,嗓音也提高了不少。“你說這話對得起我和你媽嗎,你這也叫人話?你若不答應這婚事,我,我就死給你看,你信不信?”

心肝臉色變得煞白,并開始大口喘氣,他一激動就會這樣,父親忙走過去,摸著他的頭說:“我們都是為你好啊,兒子!”說完兩行濁淚便在老臉上爬了下來。

王芳又來了,只帶了一個背包,包里裝有幾件換洗的衣服,她看見季家給她買來的那些東西,立馬眉開眼笑。沒幾天,大喜的日子就選定了。婚前的日子里,王芳也默然地睡到了心肝的房里,這是季老師兩口子堅持的,可心肝卻對此討厭至極,每次看見王芳酣睡在他旁邊,他都會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就像一個陌生人硬擠到你的床上一樣,這令他覺得不舒服,而且他討厭王芳的一切,包括她的體味,她的穿著,她的那些化妝品,她那恐怖的笑聲。有時他真想趁她睡著時,把她從窗戶口扔出去,就像扔一袋垃圾一樣。

季老師夫婦見他們睡到一起了,歡天喜地的好似看見了孫子正朝自己爬過來,為此,心肝媽隔三差五的燉雞給心肝吃,她認為兒子的身子正前所未有的虛弱,得補補,心肝明白媽媽的意思,但他不能對父母如實說自己從來沒碰過王芳。

有時他是想碰王芳的,可他不知道在他討厭王芳的同時,王芳也同樣對他超倍的討厭著,王芳討厭他那幾乎沒有血色的臉,討厭他一激動時嘴巴就像抽風機一樣呼呼有聲,討厭他那一天到晚都像沒睡醒般的樣子,所以,當心肝在黑暗中試探性地用手碰碰她的大腿時,她沒理會,假裝睡著了,心肝繼續觸碰她,她有些煩了,索性挪挪位子,心肝仍然沒有放棄,他也挪位子,并再次伸手來觸碰她,這就把她惹火了,她咬緊牙便用兩只手指向心肝掐來,心肝哪受得了這么重的掐,眼淚都出來了,便想嚎,但隨即又怕被父母聽到,只能躲在被窩里嗚嗚直叫,王芳仍舊不肯放過心肝,掐完這又掐那,直到泄氣解恨方作罷。

然而更讓心肝畏懼的是,結婚那天正一天天逼近,而他卻無力改變,只要一想到父親母親的愁容,他就失去了改變一切的勇氣。

這天是周六,心肝在家休息,醒后他看見王芳正在收拾東西,他知道,收拾妥當后,王芳會對他還有他父母說要回娘家一趟,他還知道,王芳并不是真的回娘家,而是去會一個人,一個男人。這已不是第一次了,這些都是他偷看王芳的手機而得知的。心肝常會趁她洗澡、上廁所、睡覺時偷看她的手機,他發現王芳的心里還裝著別的男人。

這曾經一度令心肝難過,他覺得王芳是個十足的騙子,但后來想明白了,他犯不著為此難過,這未必不是件好事,因為他可以利用這點來脫離王芳,這是他做夢都想要的。但他要等待時機,就像這天一樣。

王芳收拾好后,對他冷冷地打了個招呼便走出了房間,心肝又聽到她在客廳里對父母也打了個招呼,然后她便推著那輛嶄新的摩托車出門了。心肝迅速地穿好衣服,從房間里跳了出去,這令季老師夫婦倆嚇了一跳,因為他們從未看到過心肝這么行動敏捷,剛想開口,心肝卻跑了出去。

他看見騎著摩托車的王芳在前面,立即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跟著那女的。”

出租車像條尾巴似的跟著王芳走了很久,拐過了很多彎道,直到王芳在一幢豪華的住宅樓下停了車為止。王芳摘掉頭盔,抖了抖受壓制的秀發,她一直未發現不遠處停著一輛出租車。心肝像電影里的特工,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她拿出電話,看上去在撥號,電話通了,她聊了起來,聊什么聽不清,但卻看得出她挺高興的,聊了會她便掛了電話,坐在摩托車上,像是在等誰。二十分鐘左右,心肝看見一雙手從王芳背后環抱住了她,那是一個男人,王芳高興起來了,也反過去摟住了他,兩人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心肝靜靜地坐在車里看著,那男人三十多歲的樣子,頭發染成了黃色,襯衫的領口大張著,一條粗大的金項鏈環繞在脖子上。

心肝看見他們親昵了一陣便雙雙走進了樓里,他多付了些錢給司機,便往住宅樓走去,那兒已經沒有了他們倆的身影,只有那輛鎖著的摩托車仿佛在向心肝作證,那一幕的確是真實的。

心肝掏出了摩托車鑰匙,他也有一把這車的鑰匙,接著輕而易舉地開了鎖,發動引擎,掉轉車頭。他回頭看了一眼那樓道,上面寫著“集英宅”,便呼嘯而去了。

王芳發現摩托車不見了是在下午四點多的時候,那時太陽已由毒辣變為溫和了,所照射到的地方,就如鍍了一層金一樣。王芳以為自己看錯了,莫非金光閃閃的世界把自己弄暈了?但那輛車真的不見了。

“喂,小馬,我的摩托車不見了,就停在這下面的,上午你也看見了。”她的聲音充滿了驚慌,她想到了樓上的男人,也許他能有辦法。

“噢,就那車啊,不見了就不見了唄,到時我給你買輛更好的。”

“不行,那車值不少錢呢,才一個月都不到,你讓我怎么向季家交待吶……”

“唉呀,車丟了也沒辦法,我現在好累,待會還有兩個警察來找我,所以現在我想睡會,你坐公車回去吧,就這么說了。”

王芳又急又惱,只得一個人找了起來,可住宅區的每個角落都找遍了,還是沒能找著,她絕望了,不想承認也得承認,摩托車被盜了。

太陽快西沉時,王芳像個病人一樣,有氣無力地拖著疲倦的身子走到了公車站。

孫警察坐在公交車的末尾一排,他看著車窗外的景致若有所思,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了,這輛公交車還有最后幾個站,所以車上顯得空空蕩蕩的,他瞧了瞧自己坐著的這最后一排,沒有別人。他有些累了,從早上一直忙到此時,最近治安不太好,常會同時幾個地方發生打架斗毆事件。睡意襲來,他想躺在末尾一排的椅子上,但還是沒有這么做,畢竟是公共場合,要顧忌人民警察的形象。

很快,車就到了孫警察的目的站,他來到車門前準備下車。車停了,車門打開,孫警察下了車,與一位上車的女子擦肩而過。他沒有太過于在意上車的女子,而是聽到了一聲悶響 ,好像有什么東西掉到了地上。他尋視著,身旁的公車已經關了門,并且開動了。

“原來是手機。”他看到了地上有一部手機,立馬想到了這應該是剛才那位上車的女子不慎掉下來的,可是車已經開了,他趕緊撿起手機,邊喊著邊追公車,然而還是沒能追上。

“只能想其他的辦法還給她了。”

這是一部很漂亮的手機,孫警察把它身上的泥土撫去了,好像它還摔壞了,無法開機,“這可麻煩了。”他嘆了一口氣,突然覺得這手機眼熟,是的,所長用的就是和這一模一樣的手機,每次開會時他都會把手機放在桌子上,大伙都能瞧見。“要是我能有這樣漂亮的手機,那會……”孫警察笑了起來,拍了拍腦袋,“邪念又來了不是,忘了自己是警察還是小偷?”隨后把它放進了口袋。

王芳回來時心肝正坐在椅子上看球賽,不難看出他有些憂心忡忡,因為已經六點了,王芳還沒回來,他害怕她會因為他將摩托車騎走而發生意外。他打了幾個電話給她,可電話那頭卻傳來對方已關機的聲音。

只有心肝一個人在家,季老師夫婦倆被心肝請出去打麻將了,心肝回到家就把整件事告訴了父母,這回父母啞口無言了,心肝說我們年輕人的事讓我們自己解決吧,季老師夫婦倆也同意了。

王芳總算回來了,心肝忙站了起來。

“回來了。”

王芳想對心肝就關于摩托車被盜一事作解釋,那些話是她一路上就想好了的,她剛想開口,也是出于習慣性地往停放摩托車的地方看了一眼,便瞧見那車依舊停放在那兒。

“你跟蹤我?”王芳是個聰明人。

“確切的說是尋找彼此解脫的方法,我知道,你其實并不想嫁給我,而我呢,也并不想娶你,如果這樣的話,我相信結束我們的關系是最好的辦法。”

“那你也不能跟蹤我——”王芳積聚了一下午的憤怒,終于像火山一樣爆發了出來。

可心肝卻并不像往常那樣弱不禁風,他沒有被這怒吼給嚇著,就連表情也未有改變,他看上去底氣十足,就像一個不懼怕任何東西的男子漢一樣。

“先吃飯吧。”

“不吃——”

“……本來我想讓你吃完飯再對你說的,這么晚了,我相信你又累又餓了,但既然你不愿意的話,我就只好把話說了,你回去吧,王芳。”

“什么意思?”王芳有些吃驚,她環顧四周,看見季老師夫婦倆并不在。“叔叔、阿姨呢,我想和他們談談。”

“不用了,是我讓他們出去的,今天我看見的事,都和他們說了。”

王芳冷笑了起來,“你肯定認為我是個騙子吧,噢,應該是你全家都認為我是個騙子吧。”

“不管你信不信,我并沒有說你是騙子之類的話,我只是告訴他們,你的心并不在這里,你沒有錯,與其這樣,不如讓你去尋找屬于你的真正幸福,這樣對我來說也是件好事,他們聽后都表示贊同。”

王芳突然覺得站在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家里特別的尷尬,她甚至連看著心肝眼睛的勇氣都沒有了,面前這個一直被鄙視,病怏怏的男子何時變得這么強大了,她覺得這有些難以置信,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盡快離開這個地方,她突然想到,如果這個家庭的另外兩個成員回來了的話,她肯定會受不了而崩潰的。

想到這,她開始膽戰心驚起來,她害怕門會突然被打開,那兩位老人會走進來,她覺得今天是她一生最倒霉的一天,也許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天了。

“你可以把你的東西都拿走,但我希望你把我父母買給你的東西留下,因為他們賺錢也不容易,而且你我都清楚,我從未占過你身體上的便宜。”

王芳恍然大悟,慌忙地在身上搜起來,摩托車就呆在家里呢,但她身上還有手機,那手機也是心肝父母給她買的。但她搜了很久都沒發現那手機,甚至將包里的東西都抖了出來,也沒見著那玩意的蹤影,她覺得不可思議,今天這是怎么了?怎么邪了門的事都撞她一人身上了,但她并不打算放棄,仍舊一遍遍地尋找著手機,直到心肝走近了她。

“手機……手機不見了。”王芳茫然不知所措地望著心肝。

“既然找不著了就算了,不用再找了。”

心肝剛說完,客廳里的掛鐘便響了起來,已經晚上七點整了。

王芳趕緊跑進了房間里,不一會兒又出來了,她拿好了她的所有東西,也不過是幾件衣服而已,她看見心肝仍站在那,想說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便轉身往門往走。

“王芳。”心肝叫住了王芳。“……這么晚了,如果你愿意的話,吃了飯,在我家住上一晚,明天我送你回去。”

王芳愣了一下,又迅速地打開了門,走了出去,再“嘭”的一聲將門關上了。聽到關門的聲音,心肝一股腦兒地坐在了椅子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也發起了呆。

4

孫警察在饑餓中迎來了劉隊的電話,隨后與開著吉普而來的劉隊會合了,劉隊一下車便是粗獷的嘿嘿大笑,“小孫啊,等久了,餓了吧,辦完事我們就去喝兩杯,我做東。”

劉隊是所里的老前輩了,除了所長,他稱呼其他人都在前面加一個“小”字的。

“難得劉隊請客,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兩人大笑了起來,接著往一幢住宅樓走去,上面寫著“集英宅”。

小馬穿了一件白色的浴衣開門,金黃色的頭發梢仍滴著水珠。“二位警官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小馬笑著將他們迎了進去。

“真了不得,這么富麗堂皇,能用‘蓬蓽’、‘寒舍’形容嗎?”劉隊打量著豪宅。

“二位請坐,想喝點什么?”小馬向他們遞了煙過去。

“我們抽不慣高檔煙,也不想喝什么,把話說完就走。”劉隊推掉了煙,“電話里叫你考慮清楚,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這時,孫警察的電話響了,他忙拿出手機,一看,拿錯了,這是那在地上撿到的手機,他又將手機放了回去,拿出自己的手機,發現是妻子打來的,沒有接,而是掛了。

“想不到你們警察也舍得用這么好的手機,其實你那手機和我一個妞的手機很像,能給我瞧瞧么。”小馬嘻笑著對孫警察說。

“行了行了,沒什么好看的,說正經事兒吧。”孫警察沒有理會他。

“什么正經事兒,我怎么不知道?”

“少在這裝蒜,你以為你們的一舉一動能逃過我們的眼睛?還約狗熊在創世紀火拼,你當你們是什么?黑幫電影看多了吧,頭腦發熱!”

“別提狗熊,他算什么玩意,以前給我提鞋老子都嫌他不配,這孫子現在張狂了起來,竟敢到我的地盤來搶我的飯吃?”

“現在是法制社會,人家做的是合法生意,生意場上競爭激烈,噢,競爭不贏就想鬧事?告訴你,好好的過日子,別擾亂治安,否則全把你們關進去。”劉隊拍了拍小馬的肩膀。

孫警察補了句,“你考慮清楚,掂量掂量這輕重緩急,我們就不打擾了。”

又是一個周日,孫警察取回了他撿到的那部手機,如今它已經被修好了,可惜號碼已經被注銷了,他猜這應該是失主主動去注銷的,然而更讓他頭痛的是手機系統已經被重裝了,里面的親友號碼都丟失了,也就是說無法憑借手機里的資料找到失主了。

他打算周一去報社登失物招領信息,看來也只有如此了。

晚上十點的時候,孫警察在所里值班,閑來無事,便拿出那部手機來玩弄,“果然是一分錢一分貨,名貴的手機就是好。”他對這手機愛不釋手,“要不,留下來自己用?反正也沒人知道,再說號碼注銷了,資料又丟了,這不是老天的意思嗎?”想到這,他的臉紅了起來,一直紅到了脖子梗,“不行!”他又皺緊了眉頭,“不能這樣,如果這樣的話,我就沒有資格來穿身上的這身警服了。”他有些惱怒自己,真想給自己幾巴掌,于是把手機放進了口袋里,“明天就讓失物招領處的同志備案,再去登報,就這么定了。”

他覺得輕松了許多,有點困意了,便趴在桌上休息。所里的同志不多,有些輪休去了。他覺得長夜漫漫,百無聊賴,這時電話響了起來,電話是報案者打來的,說是有四五十人聚集在創世紀的后面,有些人手里還拿著家伙。

孫警察的困意立馬全無,“難道是小馬?”他趕緊打了電話給劉隊,讓他開車召集了幾個在放假的同志回來,事態嚴重,刻不容緩。劉隊很快就到了,帶了三個人來,偕同所里值班的幾個同志,湊了七個人直奔創世紀。

“這個小馬,敢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劉隊在車上氣急敗壞地說。

“聽說他們有不少家伙呢。”孫警察覺得有些熱,額頭上沁出了汗,他打開車窗,這樣涼快一些。

“還反了他們不成?這回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們,讓他們長點記性。”

來到創世紀,他們一行七人直奔大樓的后面,不少青年驚奇地看著他們。創世紀是一家大型娛樂場所,里面集酒吧、KTV、按摩等為一體。來到后面的停車場,孫警察遠遠地看見了一伙人聚集在那,小馬就在最前面。

“果然是這小子。干什么——”劉隊的嗓音依舊響亮,“你們都是吃飽了撐的吧,不回家睡覺,都擠在這里,想干嗎?”

有幾個小子怯怯地往后退著,拿了鐵棍的也往身后藏著。

“小馬,你得跟我們去一趟所里。”孫警察走到小馬面前,又扯開喉嚨對大伙說,“你們都散了,該干嗎干嗎去,如果想一同去所里坐坐的話,就留下來。”

一伙人沒有動靜,鴉雀無聲。

“沒用的。”小馬笑了起來,“這些人跟我一樣,都是被狗熊逼得沒飯吃的可憐蟲,他們是不會散的,再說,我本來想放狗熊那小子一馬的,誰知道他還不樂意,反過來給我下戰書,該做的我都做了,該給你們的面子我也給了,這事真不能怨我。”

“小馬,我現在命令你,馬上讓你這幫人從這消失。”劉隊咆哮著。

這時有個小子大喊了一聲:“瞧,他們來啦!”

所有人都扭頭朝那邊望去,他們看見那邊浩浩蕩蕩地來了一群人,氣勢洶洶、黑壓壓的一片,足有三百來號人。

孫警察望著這情景,腦子一下緊繃了起來,身后的小馬顯然也慌了,連說話都有些哆哆嗦嗦,全然沒有了開始的那股氣勢。

“劉隊,你們看,你們看,那王八蛋玩真的,他帶了這么多人來,你們可得管管啊,不能讓他們胡作非為。”

劉隊依然沉著冷靜,他往來的那伙人的方向走了幾步,兩手舉起來比劃了一番,放開喉嚨叫道,“狗熊,我命令你們停下來,聽見沒有——”

可那伙人卻像沒有聽見一樣,其中有一人喊了一句,“兄弟們,給我把小馬那王八蛋給廢了!”這聲音也響徹云霄,一點不遜色于劉隊,這話使他們反而加快了步子,朝這邊跑了過來。

孫警察腦子一片空白,他覺得事情鬧大了,不知道該怎么辦。他看了一眼前面的劉隊,那熟悉而強壯的身軀仍然沒有挪動一步,但很快就被跑來的人群給淹沒了,當他再次看到劉隊時,劉隊已經躺在了地上,孫警察這才想起什么似的,他趕緊掏出手機,一看,拿錯了,原來是那個撿來的手機,這手機現在是無法打電話的,他叫苦不迭,又試圖去拿自己的手機,卻被沖過來的一個人一拳打在了鼻子上。他猝不及防,轟然倒地,手機也從手里掉了出去,他使勁爬起來,試圖去撿起手機,但又被一個人一腳踹倒在地。他再次努力爬了起來,卻遭到了當頭一棒,這次他覺不行了,仿佛滿天都是星星,就在他的頭上轉悠……

5

風很大,常將路旁的枯葉吹起,秋天就要過去了,葉子鋪天蓋地的從天而降。環衛工大媽又來收集道路的垃圾了,一張報紙在一堆垃圾上迎風招展,那是一張近日的報紙,上面用特大的字體寫著標題——“兩幫派惡斗火拼,七警察英勇負傷”,并密密麻麻地詳細敘述了事情的經過,文中還說,市長為了表彰人民警察的英勇獻身精神,特驅車前往醫院,慰問病床上的英雄們。

大媽一鍬便將連同報紙在內的那小堆垃圾鏟了起來,她不知道這一鍬的垃圾里,有一部非常漂亮的手機在里面,它被垃圾蓋住了。

一條崎嶇的山區道路上,時常會有運輸垃圾的卡車經過這里,也時常會灑落一些垃圾。遠處,一老一小的身影手牽著手緩緩走來。

“爺爺,那地上閃亮的是什么?”孩子撇開了爺爺,蹲在地上看著。

爺爺仔細看了一下,說:“這呀,這是寶貝呢。”

孩子一聽是寶貝,更想要了,便催著爺爺將它挖出來。爺爺很快便將寶貝挖出來了,再用布將它擦拭一新,遞給了孩子。祖孫倆又接著走了起來。

“爺爺,這真的是寶貝嗎,它很像鏡子呢。”

“你看它這么漂亮能不是寶貝嗎?”

“那我得好好的保管它了!”

“嗯,咱們快走吧,奶奶沒準做好了飯等著我們呢。”

“奶奶做什么菜了?”

“你最愛吃的,紅燒魚!”

“奶奶萬歲——”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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